7.六 贾谊不幸国家幸（1/2）
——读《治安策》
《古观止》所选的《治安策》中是贾谊长《陈政事疏》的一部分，是他对诸侯国势力强大、威胁中央安全这一政治问题的分析和建议。贾谊是西汉建国初期第一大子也不为过，他博学多才，熟读经史，所以他的章波澜壮阔、旁征博引，给人的感觉就是气势宏大，词章华丽炫烂，让人爱不释手。
这篇章好象现代的一篇调查报告，题目就应该叫《诸侯国管理中存在的问题建议》，贾谊的论点是诸侯国王如果势力强大一定会造反，论据是西汉建国以来的造反史，而他提出的解决的建议就是多建诸侯国，也就是等现在的诸侯王死了以后把他的现有国土和军队分给他的儿子们，从而达到一个分而治之的目的。
虽然这篇调查报告写得有理有据，感情丰富多彩。但还是没有引起汉帝的重视，而被束之高阁。我初知此篇章的遭遇时，很为大才子贾谊鸣不平，觉得珍珠被埋没于泥淖之中。可是等我了解了那段历史以后，就觉得汉帝其实是个具有远见卓识的明君。而贾谊的这篇章却充满了书生意气，难以落实。
这篇《治安策》存在着两个致命的硬伤。首先是他的观点为诸侯王必然造反，这从根本上等于否定了建国封王的根本制度。因为异姓诸侯的封地大都是由他们建国时所立下的功劳决定的，并非随心所欲地行为。而同姓诸侯王的封地大也与他和皇帝的亲密关系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可以所有的诸侯王都和皇帝不是外人，而贾谊的章等于把皇帝放在了一个四面树敌的尴尬位置，那等于向汉帝：你爹的这个方法不灵，不但不能卫国，而且时时刻刻都让你的周围充满了造反的危机。
其次贾谊的论据没有足够的服力。在他的眼中，以前的楚王韩信、梁王彭越和淮南王英布都是因为实力太强才造反的，而实际上他们都三人都是被刘邦和吕后设圈套除掉的，都没有造反的事实。当然，我想肯定是当时的主流舆论肯定宣传他们都是反叛者。估计贾谊不知历史真相被当时的宣传所蒙骗，用他们的故事来作为论据。而汉帝作为权力斗争的胜利者肯定比贾谊明白历史的本来面目，所以他不可能对这篇章重视。
我在想幸亏汉帝没有采纳贾谊的建议，如果他听了贾谊的话大刀阔斧地削蕃的话，不知又会逼反多少诸侯，到那时刀兵四起，肆虐的烽火狼烟不知又让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又会使国家的经济民生倒退几十年啊。
贾谊死后，大臣晁错继续向汉帝的儿子汉景帝鼓吹削蕃的国策，景帝比他爹的度量和眼光都相差太多，沉不住气终于挥起了削蕃的钢刀，结果第一刀却砍下了晁错的脑袋。贾谊早亡应该是他的大不幸，对中国的学肯定是个损失，到现在我们还怀念他。可是如果贾谊活下去，我想，第一个因为削蕃的被冤杀应该是他吧。
贾谊治安策（一）（《西汉》）
夫树国固，必相疑之势，下数被其殃，上数爽其忧，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亲弟谋为东帝，亲兄之子西乡而击，今吴又见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莫大诸侯，权力且十此者乎！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国之王幼弱未壮，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彼自丞尉以上偏置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
黄帝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顺而全安，甚易；不肯早为，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岂有异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设天下如曩时，淮阴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高为相，卢绾王燕，陈豨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无恙，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淆乱，高皇帝与诸公并起，非有仄室之势以豫席之也。诸公幸者乃为中涓，其次仅得舍人，材之不逮至远也。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多者百馀城，少者乃三四十县，德至渥也。然其后十年之间，反者九起。陛下之与诸公，非亲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
然尚有可诿者，曰疏。臣请试言其亲者。假令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王淮南，六七贵人皆亡恙，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诸王，虽名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虑亡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或戴黄屋，汉法令非行也。虽行，不轨如厉王者，令之不肯听，召之安可致乎！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动一亲戚，天下圜视而起，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胸矣。陛下虽贤，谁与领此？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其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动，既有征矣，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所移，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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