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舅舅和舅母们（1/2）
西门天伦没当成账房先生，刘桂卿叫他先到柜台上给掌柜们斟茶递毛巾，还告诉外孙说，这里面问大了去，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一门技术，会了才有资格上柜面站着，如果将这门技术活儿掌握到炉火纯青地步，一辈子吃喝赌不用愁。
其实这道理西门天伦也晓得，好歹他在前世当过几天小老板，不就是蒙人吗，把山鸡说成是凤凰，把稻草说成是金条，这活儿他在卖建材时没少试过。可他实在对卖绸布没多少兴趣，干起活来一点不上心，打哈欠经常心不在焉混日子。绸布庄的伙计们知道他是刘桂卿的外孙，也不好意思差遣他，于是他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刘守礼看出外甥就是个扶不起的浪荡儿，也就没在他身上花费太多工夫，偏偏这个二舅刘守义不死心，千方百计想利用控制西门天伦。一天他把外甥喊到他屋里，眼光在西门天伦身上来回巡睃，把他看得有些发毛。
“二舅，找我啥事？”西门天伦掩饰住不安问。
“我怎么总觉得你有些不太对劲，嘿嘿….”他阴森森地说。
“怎么不对劲啦？”西门天伦做贼心虚道。
“臭小子，别想骗我，说，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他用力捏紧西门天伦的胳膊，一双锐利的眼睛逼视着对方问道。刘守义的模样是三兄妹里唯一跟外公相像的，有股威严的神态，仿佛能将人看穿看透，西门天伦的胳膊被捏得生疼，如果他还是赵俊昊的话，一抬手就能把他撂翻在地，可不幸的是如今他是西门天伦那个窝囊废，心有余力不足呵，他疼得呲牙咧嘴求饶：“不干啥呀，我娘….就让我来帮外公干点活混口饭吃呀。哎唷疼….”
“嘿嘿，你心里一定藏着点什么东西，或者说是藏着点什么坏主意，从前我可真是小看你了，以为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你娘的跟屁虫，想不到这一两年光景，你变得还挺快，会油嘴滑舌啦，看你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当年那个窝囊废物，是不是你那流老爹留给你啥锦囊秘笈啦，一下子就脱胎换骨啦，快给老子老实交代，不然的话，老子扭断你一条胳膊！”
他说着手上有加了力度，西门天伦疼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赶紧说：“二舅你猜对啦，我爹我娘都教我了，外公那里有黄金屋颜如玉，只要用心好本领，当上柜面掌柜，以后自己出来单干，把客人统统挖过来，大舅二舅也没辙….”他随口胡诌道。
也许相信西门天伦说了实话，刘守义减轻了劲道：“那你为啥不好好站柜？”
西门天伦缩缩脑袋：“我没兴趣，不想。”
这是真心话。
“那，你想啥？”刘守义问。
“我啥也不想，就想吃口饱饭。”这句也是真心话。
“唔，那你以后听二舅的话，跟着我，保证能吃饱饭。”
刘守义松开手说道。
西门天伦望着他：“二舅你想让我干什么？”
“让你干啥就干啥。好，从今往回你就是我的人，记住，以后大舅让你干啥要马上先告诉我，不许背叛二舅，否则我会让你吃苦头的。”
就这样，西门天伦被刘守义强制性拉入他的阵营。
大舅母何玉庆看出来西门天伦是个馋嘴猫，认定了他之所以身体瘦弱就是因为常年营养不良所致，正因为如此才特别嘴馋，所以她觉得要搞定这个外甥特别容易。何玉庆想积攒私房钱，老是厚着脸皮到柜上去支取也不是个事，她想让外甥去当账房先生，以后她支钱就容易多啦。
何玉庆三天两头给西门天伦送吃送穿关怀备至，一天夜里，西门天伦刚要睡觉，她端来一砂锅老母鸡汤，“伦儿，咱店里没啥好吃的，你正在身体，可不能饿着，我刚炖好的鸡汤，趁热喝了睡觉，身子暖暖的舒坦呀。”她笑眯眯舀了一碗递给西门天伦。
“这个，大舅母，怎么好意思劳烦您亲自为我熬鸡汤呀，还是您喝吧，我不饿，不饿呵。”西门天伦推辞道。他隐约感觉大舅母此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劳烦不劳烦的，喝了它，你不喝，大舅母就不走了。”她执着地坚持着，西门天伦只好喝下。大舅母边收拾碗边说：“伦儿呀，你读书好为人心细，你外公和我都是知道的，这绸布庄的账房先生呀究竟是外人，让一个外人来管账管银子，终究不太放心呀，打算盘其实很容易的，你去账房先生那里十天半月保管会，大舅母呀一心就指望你能接管账房那摊账，以后由你来管着，我就安心啦，你知道吗，现在可多人惦记这柜上的开销啦，咱可不能让那些贪得无厌的东西揩油水….”
她唠唠叨叨地动员着西门天伦。吃人家嘴软，西门天伦尽管不愿意干，也不好明着拒绝，只好唔唔嗯嗯敷衍了她半天。
第二天夜晚，房门又被敲响。
“谁呀？”
“是我。”一个女人的声音，西门天伦听好像是大舅母，她该不是又来送鸡汤下动员令的吧。他不太情愿地打开门，外面端立着的却是一个饶有几分姿色的少妇。
“二舅母？您、有事吗？”西门天伦愕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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